闹中有静,静中有闹。城市的喧嚣与静谧是相对的,但这里边又有许多绝对的因素,可以遏制、可以追求;可以禁止,可以提倡。换言之,“相对”不能变成一种借口,“绝对”也不能变成一种固执。许多先天不足的客观条件或许难以改变,但一些人为因素造成的环境缺陷,却是完全可以努力改善的。
我始终认为,经纬分明的“棋盘式”小区楼宇格局、硬碰硬的钢筋水泥森林、平铺直叙的社区道路和硬化铺装,是城市噪音增多的主要原因。而枝繁叶茂的高大乔木、略有起伏的社区绿地、有机分割硬化板块的人工水系,则是消化噪音的有力武器。许多城市之所以噪音过多、传播甚远,就是因为没能科学合理地规避回声产生的条件,没能有效利用好树木、草地和水系。
笔者所在的山东东营的居民小区,一直在努力朝着有水有绿的方向发展,希望营造一种“油洲加绿洲”的良好效果。但由于城区土质盐碱化严重,绿化相当艰难。从30年前被戏谑为“没有树的城市”,到“电线杆子比树多”的尴尬,到“种棵树比养个孩子还难”的慨叹,似乎都在印证“这地方不大适合绿化”。但东营本身,并非没有生命力顽强、外形美观、适于绿化的本地树种,如杨、柳、桑、槐、榆、桐、腊、枣等等,一直在当地繁衍生息,茁壮生长。包括100多年前才传入中国的刺槐,在当地也很成规模。
乡村可以绿起来,城市怎么就绿不起来呢?除了城乡选址的差异化取向之外,这里边还有很强的主观因素。一提城市绿化,许多人首先想到的往往是名贵树种,是大树进城,是人工修剪的树木造型。刚有本地树种开始旺盛起来,马上又有新的规划要改种浪漫时髦的外来新树种。于是,城市树木日新月异,一次次更新,城区绿化成果则随着心血来潮的“探索尝试”一次次归零。与此同时,有一种传统观念也一直在束缚着人们的头脑,那就是“树多高,根多深”。种树的人们老担心树长高了树根也就深了,会扎到碱土层,影响树木生长。于是便想通过控制树高来控制根深,这样一来,城区的树木往往是树身低矮,主干只有人头高。除了少数别墅区,其他都没有跟楼房一样高的乔木。“树多高,根多深”的说法本身未必科学,也并非难以克服的难题,只要加强技术攻关和物理改造,问题还是很容易解决的。
更为纠结的,东营绿化长期采取的是一种让人只可观赏、无法参与的“实心立体绿化”模式:乔木下边种灌木,灌木底下种花,花底下种草,居民无法享受在林荫下散步、静坐、读书、打拳、练剑、拉小提琴的乐趣。密不容针的扁平化的“实心立体绿化”模式,其实是在单位面积里聚集了四份绿化资源,既减少了绿化面积,增加了绿化成本,又让人们失去了亲近绿地、亲近树木的机缘。同时,在过滤灰尘、噪音方面的效果也不是很好。
城市生活的“方便”应该是相对的,应该有一个合理半径。东营的规划在这方面显然也过于矫情,片面强调了家门口的设施功能齐全,而没有处理好集贸市场、学校、幼儿园、健身场地、娱乐场所与住宅区的关系。尤其近几年,各个小区早晨、晚上都有广场舞爱好者带着高音喇叭在小区里连唱带跳,“动”与“静”的矛盾突显。老人们的事情没人好公开站出来说什么,小区里的学校幼儿园则以祖国花朵为借口,同样毫无顾忌地用高分贝大喇叭做广播操、下通知、开露天大会,课余时间放一些连成年人也听不懂的音乐。一些小区内的篮球场、健身广场,整天人欢马叫,对运动者是一种欢乐,但对那些呆在家里休息的人们则是一种折磨。甚至有篮球运动爱好者打完球之后,喜欢运球回家,扑通扑通,走一路,响一路,自得其乐。类似行为影响了许多人的安静,但新兴城市的人文沟通缺陷,不会有人去向他们当面提出批评、劝解和建议,潜在的矛盾正在酝酿积蓄中,迟早会爆发。
许多小区的绿化工人,喜欢大清早边干活儿边交谈,长期从事野外作业养成的粗声大气,加之楼房隔音效果不佳,在屋里听着屋外的声音,比在自家其他房间的声音还大。有早起散步的居民在社区人行道上大声说话,大声跟自己携带的宠物“聊天”,过于夸张地大声吐痰,所有的声音在钢筋水泥里形成混响。步行上学的孩子,三个一群、五个一伙,直穿别的小区而过,一路吵吵嚷嚷,打打闹闹。用私家车接送孩子的家长,为图方便,也不走马路,而是直接穿过学校附近的居民小区,甚至把一些小区当成了免费停车场。每个小区门口都有卖瓜果蔬菜的农民长期驻扎,收废品、卖豆腐、卖小吃、修理油烟机的小贩骑着三轮车进入小区大声叫卖,兜揽生意,嘈杂的市声不绝于耳。
好的环境是塑造的,好的习惯是养成的。寻求城市生活的一份安静也许很难,但起码目前大家遇到的一些问题还是很容易得到解决的。这需要有关部门和广大市民共同努力,该改进的改进,该规范的规范,该禁止的禁止。
我们期待着,更多的城市社区能少一份喧嚣,多一份静谧。
作者:薄文军
稿源:齐网
编辑:齐若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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